凱特琳在臺階頂端停下,並看看露絲已經去哪里了。她被恐懼淹沒。天空閃電閃過,她看見,那裏,她前面,是一幅讓她痛苦萬分的情景——一幅永遠停留在她腦中,她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情景。
那裏,躺在前院草坪上,蜷縮成一團,一動不動,赤裸著的,是她的女兒,斯嘉麗。暴露在大雨中。
露絲像瘋了一樣,朝她跑去,目光不停地看著凱特琳又看著斯嘉麗。
凱特琳突然行動起來,她跑下臺階,跌跌絆絆,一邊跑向女兒一邊驚恐地尖叫。她腦中閃過千萬個她發生了什麼事情、她去了哪里、她怎麼可能回來的猜想。她是否健康,是否還活著?
凱特琳一邊趔趄打滑地跑向泥濘的草地,最壞的可能場景一邊立即在她腦中閃過。
“斯嘉麗!”凱特琳尖叫道,隨著她的喊聲另一陣雷聲響起。
這是一個不勝悲傷的母親的哀號,一個無法制止內心鞭打的母親的哀號。她跑向斯嘉麗,跪在她身邊,把她攬進懷裏,並祈禱蒼天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取斯嘉麗的活著。
第四章
凱特琳坐在一片完全煞白的醫院房間迦勒旁邊,看著睡著的斯嘉麗。他們兩個人分別坐在兩張椅子上,離彼此幾步遠,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他們都如此精疲力盡,如此驚恐,甚至連和彼此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在他們結婚後的所有艱難時刻,他們都從彼此之中尋找安慰,但是這次不同。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太戲劇化,太驚恐。凱特琳仍然餘驚未了,她知道,迦勒也一樣。他們都需要獨自從這一切中緩過來。
他們默默地坐在那裏,看著睡著的斯嘉麗,房間裏唯一的聲音是機器發出的嗶嗶聲。凱特琳害怕把眼睛從女兒身上移開,害怕如果她看向別的地方,她會再次失去她。斯嘉麗頭上的時鐘時間指向上午八點,凱特琳意識到自從斯嘉麗住進醫院,她三個小時來一直坐在那裏,望著從入院來一直沒有醒來的斯嘉麗。
護士們好幾次告訴他們斯嘉麗的脈搏正常,她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,告訴他們不需要擔心什麼。一方面,凱特琳感到大松了一口氣,但是另一方面,她又不是真正相信——除非她親眼看見,看見斯嘉麗醒來,看見她眼睛睜開,看見她知道的和以前一樣的那個斯嘉麗快樂而健康。
凱特琳在腦子裏想著,一遍又一遍,過去二十四個小時裏發生的事情。但是無論她怎麼細想,沒有一件事情說得通——除非她也贊同那個結論——即艾登是對的;她的日誌是真的;她的女兒是一個吸血鬼;她,凱特琳,曾經也是一個吸血鬼;她曾經穿越了時空,找到瞭解藥,然後選擇了回到這裏,回到這個時代和地方,過一種普通的生活——斯嘉麗是世界上最後還活著的吸血鬼。
這想法嚇到了凱特琳。她如此強烈地想保護斯嘉麗,並決定不會讓任何壞事發生在她身上,然而,同時,她感到自己要對人類負責,感到如果一切是真的,她不能允許斯嘉麗傳播吸血鬼瘟疫,並重新創造出吸血鬼種族。她幾乎不知道要怎麼做,也不知道要怎麼想,怎麼相信這些。她自己的丈夫不相信她,而她幾乎不能責怪他。她幾乎都不相信自己。
“媽媽?”
凱特琳看到斯嘉麗的眼睛顫抖著睜開,她坐直起來,從椅子上跳起來,跑到她旁邊,迦勒也是。他們兩個人圍著斯嘉麗,看著她慢慢睜開那美麗的大眼睛,眼睛被灑進窗戶的陽光照亮。